(资料图)
……(节选)
每次去外公家,不管是骄阳似火的炎夏,还是天寒地冻的隆冬,那条石板路总是黝黑发亮,似乎承载了很多故事,但它从不诉说,只任那颗厚重的心去接纳、去包容。霜溪冷、月溪明,就如外公,原本可以一袭青布长衫手执教鞭桃李满天下,却因世事纷繁,人生就变成了左肩犁耙右手耕牛的农人模样。骨子里爱极了书籍,却不敢让子女做文化人,日子也本可以如阎真的《活着之上》,人不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,而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事物所活着,而不仅仅活成余华的《活着》般。
年幼不懂,每日务农的外公为何会在家门前的青石板路两旁种满粉的、红的、白的月季。随着年岁渐长,方知“只道花无十日红,此花无日不春风”的月季,从来不会受季节天气影响,一年四季芬芳着、绽放着,给人以爱和希望。外祖父的心里住着一颗卑微、不屈而高洁的灵魂。
后来,外公的三个孙子渐渐长大,他们一个个都有了出息,成才后的表哥们为了表达对家的热爱,一致想到了将青石板路铲除,铺上平整宽阔的水泥路。他们激动万分地提出这个设想时,除了外公,一家人都投了赞成票。 在血气方刚的年轻一辈挥舞着铁锤、锄头砸向竹林与月季掩映的青石板路时,外祖父拄着拐杖来到了我们家。
父母远远地欲将老人搀进家门时,他有些生气地拂开了他们的手,似是自语又似责怨:”唉!可惜了那些上好的青石板啊,那都是我一块块从深山里扛下来,一块块铺上去的,如今都毁了,毁了!”
母亲不敢接话,父亲倒是不加思索地接了一句:“迟早是要修水泥路的,总有保不住的一天。历史总是向前走的。青石板也得给发展让路。这是新陈代谢。”
我是小孩,在大人眼里没有发言权,我默默地低下头,泪珠忍不住砸到地上,为那青石板、那月季、那一片修竹,更为外祖父对青石板路的深深眷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