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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(节选)
小时候,我就很羡慕父亲和母亲的绝活。父亲在自家作坊里烧制陶器,从挖土、制坯到担柴烧制,所有活计都必须自己干,烧制前,需要劈柴,买来大木头,用斧头一根根劈开。劈柴是个体力活,更需要眼力与经验,斧头在父亲的手里如臂使指,指哪劈哪,木头也挺听话,三下两下,偌大一根木头非常乖顺地成了大小匀称的细木条。每次趁着父亲有事走开,就举起斧子想尝试,往往刚刚举起,却被返回的父亲呵斥。因为太容易受伤了,一是小孩子力量不足,二是眼力不够,一斧子下去,要么劈不到木头,要么就是劈到了,却因把握不好木纹而只是钝打在木头上,这样一不注意,斧子会弹起而伤人。
母亲的活就更绝了,乡下过年每年必磨豆腐,几户人家凑一起打,热热闹闹忙乎两三天,大过年的气氛全有了。跟过年沾上边,任何事情立马变得神圣起来,豆腐的好孬甚至成了预测来年气运的手段。豆腐能不能凝结成块,全靠石膏水下的比例到不到位。因此,下石膏水的师傅弥足珍贵,毕竟一家的气运全出于这一双手呢。母亲就是村里有名的掌秤师傅,尽管是需要精确到克数的活计,她却从不用秤,全凭眼力和感觉。神奇的是,无论哪一次,她从未失过手。
我曾问母亲,为什么总是那么准?
她说,做事、做人,不仅要靠手上一杆秤,更要凭心中的那杆秤,手是秤杆,心是砣。
那时不明白这话的内涵,母亲也不细说,只让我多观察村里卖肉的屠夫。屠夫的准头真是好,好得让我心痒痒、跃跃欲试,但又很迷糊。每次,他跟人打赌的时候,一刀下去,秤一称,绝不会差上毫厘,简直是神乎其技。但是,每次真正卖肉的时候,顾客说好就要一斤,只要一斤,不能再多了。可是一刀下去,不偏不倚刚刚好一斤一两。这时,顾客皱着眉头,口头上喃喃道:“切多了,切多了。”但又没多出心理承受范围,到后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,毕竟凭感觉砍的,谁能保证不失手?这就是我小时候非常不解的地方,那屠夫明明有那么好的准头,却屡次故意失手,这不是在败坏自己的威名吗?现在想来,那屠夫岂止是手艺好,还把人心摸得贼准呢!
大妈手里的刀准,秤也准。街上来往的皆为熟人,哪个吃得多、吃得少,一清二楚。平时,面对长身体的学生仔,也由着他们的肚子来。
“大妈,学校放假了,别家店都关门回家过年去了。你们怎么还没走啊?”
“快了,快了,等对面那正在建设的楼盘放年假。不然,连我这都走了,那些民工去哪吃早餐去?”